翌日。

　　一如既往，许怀乐第一个起床，第一个出门。

　　这一次，身后没有了窃窃私语，没人再敢调笑他，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后，有人从屋内探出头来，望了一眼，确定他已经走远，那些人才敢说话。

　　“他和小四换，这是想做啥？”

　　有人不解问道。

　　“还能做啥？”

　　王勇忿忿不平地说道。

　　“一定是根骨不适合熊形淬体术，没办法靠那拳架入门，这才换去乙字号练武场，想要碰碰运气，看能不能契合虎形淬体术，要我说啊……”

　　“终究不过是痴心妄想，没门！”

　　说罢，他咳嗽两声，咳出了一口痰。

　　原本要往地上一吐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脸色变了变，没有吐出去，硬生生吞落下肚。

　　这时候，那个小四怯生生地举起了手。

　　众人望向他，他有些紧张地说道。

　　“其实，有一个问题，昨天我没敢说，怕许怀乐以为是我找借口不愿意和他换……”

　　“什么问题？”

　　有人问道。

　　“现在，和我搭档的那个人脾气有点不好！”

　　“那个人，或许你们都听过他的名头？”

　　“谁？”

　　王勇撇嘴问道。

　　“顾荃！”

　　小四抿了抿嘴，说道。

　　“顾荃？”

　　那一刻，王勇眼睛发亮。

　　“你说的那个顾荃，是我们知道的那个顾荃吗？”

　　“他原本是长乐帮战堂的护法，受了重伤，自身又做错了事情，被帮中责罚，这才来到了五形馆做杂役，一个人住着一间独门小院，名为杂役，其实……”

　　“嗯！”

　　小四点点头，表情有些惶恐。

　　“就是那个顾荃，他的脾气不仅暴躁，还很古怪，动辄发怒，轻则大声咒骂，重则拳打脚踢……”

　　“我都非常小心翼翼了，却总会惹他生气！”

　　“我都不知道他为啥生气？”

　　“那就是一个疯子啊！”

　　说到这里，小四已经带着哭腔。

　　“疯子好！”

　　王勇哈哈大笑起来。

　　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，周围曾经被许怀乐教训过的那些家伙虽然没有像他笑得那样夸张，却也一个个面带笑意。

　　“最好，他惹怒了那个顾疯子，被打断手脚什么的……”

　　“那时候……”

　　王勇恶狠狠地双拳紧握，骨节格格作响。

　　“要是他被顾疯子打了，却不疼不痒，回过头，肯定会以为我不怀好意，找上我咋办？”

　　小四急了！

　　王勇伸出手去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叹了叹气，跳下大通铺。

　　“时间到了，去干活了！”

　　其他人亦是如此，拍拍小四肩膀，或者同情地看了看他，没说什么相继离去。

　　“诸位哥哥，我该咋办？”

　　“帮帮我！”

　　个子矮小的小四带着哭腔嘶喊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顾荃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，面色蜡黄，胡须杂乱，一早起来貌似就喝了不少酒，又或者是来自于昨晚的酩酊大醉，身上很大一股酒味，隔得老远都能闻见。

　　应该没洗脸，眼角还挂着几颗干涸的眼屎。

　　他来的时候，许怀乐已经把大半个演武场打扫干净了。

　　他看了许怀乐一眼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，又伸了一个懒腰，这才笑嘻嘻地说道。

　　“换人了？”

　　“你这小子，比那个矮子醒目，踏实可靠，来得那么早，把活都干了一大半……”

　　话音未落，笑容突然消失。

　　他盯着许怀乐，双眼就像有火焰燃烧。

　　“你别想讨好你顾爷爷！”

　　“顾爷我不得吃你这一套！”

　　“既然你那么勤快，那么喜欢干活，今天顾爷我的活就全交给你了，干好没奖，干得不好给我惹麻烦……”

　　他朝许怀乐扬了扬拳头。

　　随后，转过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。

　　留下了一脸懵逼的许怀乐。

　　“有病？”

　　许怀乐不知道说什么为好。

　　最后，吐出了两个字。

　　这个小插曲并未耽误他干活，很快便将演武场打扫干净，迎来了开始晨课的武馆弟子，也迎来了武馆教头武钢。

　　武钢和内馆教头武泉是两兄弟。

　　都是以虎形淬体术入门，也负责传授弟子们虎形淬体术，实力更强的老大武泉负责内馆，武钢则给外门弟子授艺。

　　瞧见站在角落的许怀乐，武钢轻笑了一声。

　　教头之间也有交流，许怀乐这个根骨下下被判无缘修行却不甘心仍然想要修炼的小家伙，已经成为了教头们喝酒闲聊时的笑谈，甚至，还有人打赌。

　　赌许怀乐什么时候放弃，或者什么时候练拳岔气走火入魔……

　　“喂！”

　　武钢朝站在角落的许怀乐喊道。

　　“是，武教头！”

　　许怀乐面带微笑，双手垂在身前虚握。

　　“怎么，熊形淬体术不契合你？那条路走不通，现在，来我这里碰运气？”

　　“想修炼虎形淬体术？”

　　武钢笑着说话。

　　许怀乐点了点头。

　　“呵！”

　　武钢轻笑了一声。

　　“小子，你很有志气，说实话，老武挺佩服的，人就应该这样，敢于为梦想去打拼，年轻人，趁年轻的时候就该努力奋斗，躺平什么的，要不得！”

　　“本来，那些家伙都把这一门淬体术学了个七七八八，以自我修炼为主，今儿个，我心情好……”

　　“这就把这门拳架从头到尾再打一遍，好好给你讲解，你仔细看着，专心一点，能记多少算多少……”

　　说罢，武钢做了个起手式。

　　这么好心？

　　许怀乐一脸感激。

　　看来，洪崖洞也有好人啊！

　　好人？

　　武钢若是知道许怀乐这样想他，或许会笑死。

　　那个赌局他也押了赌注，赌的就是许怀乐会在两个月内因为修炼而走火入魔，不是大病就是残疾又或者疯癫，总之，只要两个月内许怀乐陷入那种境况，他便能赢。

　　整个赌局赢家通吃！

　　数百两的赌注其实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不能输！

　　先前，武钢看到许怀乐健健康康的站在演武场一角，难免有些刺眼。

　　随后，便有了这个想法。

　　既然对方想要学习虎形淬体术，他干脆就给他一个方便，顺便送他一程。

　　“如何？”

　　“记清楚了没？”

　　“在五形馆内，虎形淬体术最简单，大部分的根骨都适合，所以修炼的人最多……”

　　“你只要记得修炼的时候，一定要幻想自己是一头猛虎，要有猛虎的气势，如此，就容易入门了！”

　　打完拳架的武钢此时就像是一个良师。

　　“多谢武教头！”

　　许怀乐诚恳地朝武钢抱拳行礼。

　　“无妨！”

　　武钢摆了摆手。

　　“年轻人有志气，我等前辈自然该大开方便之门！”

　　“有什么不懂的，尽管问我！”

　　说话时，一脸严肃的武钢心中却在发笑。

　　来吧！

　　问我吧！

　　我会指点你如何消耗生命元气换取修炼进度，像你这样努力的年轻人，不扶上马送一程我过意不去啊！

　　“多谢武教头，我没什么问题……”

　　“弟子还有不少活要干，这就告辞了！”

　　说罢，许怀乐抱拳拱手转身离去。

　　就这？

　　你都懂了？

　　老子只打一遍，你就懂了！

　　你懂了个鸡毛啊！

　　武钢看着许怀乐远去的背影，不怒反笑。

　　这样也好，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对修炼一无所知，他若真的修炼虎形淬体术，用不了多久便会出岔子。

　　这个赌约，我赢定了！

　　武钢得意地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