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久之后，徐澄宁终于睁开了眼。

之前消耗的神识恢复了过来，境界也恢复到筑基初期巅峰状态。

不过和她想象的一样，境界到这里又碰到了壁垒，仅仅是剑谷那几人的命运回到正轨，对于她来说收效甚微。

她将周围的阵法收回，不出她所料的话，某些人应该来了。

神识扫过玉倾山上下，她拂袖打开了院门。

“几位长老，徐师姐她闭门不出……”一开门，就见到了带领刑堂长老们前来的桑羽。

桑羽看到一身素衣静立于院中的徐澄宁愣了愣。

这两日，她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进徐澄宁的门，刑堂派执事来传唤也是铩羽而归，不得已，她只能请得长老屈尊亲自前来，然而这会儿，门又主动开了？

陈长老不悦道：“徐澄宁，你好大的派头，竟要本座亲自来见你。”

徐澄宁不紧不慢拟音道：“陈长老，寒舍荒僻，恐怕无法招待，还请长老长话短说。”

陈长老怒道：“竖子无礼！”

然而，他只见不大不小的院中一片荒芜破败之景，连徐澄宁所居的主阁都十分质朴。全然不像周庭轩、桑羽这些亲传弟子，洞府雕梁画栋，院中种满仙尊赐下的奇珍。

很难想象这是当了多年一脉执事的亲传弟子洞府。

“你这执事到底怎么当的？”徐澄宁说得对，确实荒僻！看着满是杂草落叶的院子，他竟是不想踏足。

桑羽也惊讶问道：“师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究了？”

徐澄宁笑笑，道：“反正我也看不见，不是吗？”

陈长老却道：“你院中的杂役弟子自去领罚，你跟我到刑堂走一趟。”如今他还要劝徐澄宁服软，自然要恩威并施。

周围一些弟子砰砰跪下，当即求饶道：“陈长老饶命！徐师姐饶命啊！”

徐澄宁都忘了还有这些小事了，对此，她不置可否。

杂役弟子们却满脸恐惧，他们本以为向来心软的徐澄宁会为他们求情，可是这一次，徐澄宁竟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
再次来到刑堂，徐澄宁施施然坐下，道：“陈长老今日寻我，所为何事？”

陈长老看徐澄宁自顾自坐下，也懒得再说什么了，他道：“你境界跌落至此，还要再次进入剑谷，你是当真不怕死吗？”

徐澄宁道：“这不是诸位长老逼我的么？我也只好冒死自证清白了。”

“清白？”陈长老笑了一声，“清白能有什么用？宗门收回你的秋水剑后，我看你在宗门的地位一落千丈，连杂役弟子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了。”

“我倒可以给你指条明路。”

“你若是愿意主动承担此次的罪责，我可以说服你们玉倾山的雷长老，复你执事之位，以后就算你修为无法提升，我也允你在刑堂担任一官半职。清白换利益，如何？”

陈长老的这番言辞，徐澄宁早就不陌生了，多么常见的威逼利诱手段，甚至前一世，师祖允诺自己的还是宗主夫人的位置。

但也许当你一旦同意这些人的条件，主动认下罪责，当事情掩盖过去，失去了利用价值，他们大概会直接让你去死吧。

徐澄宁问：“怎么？是周庭轩的清白更贵吗？需要别人的来换？”

桑羽劝道：“三师姐，我们也要体谅周师兄。周师兄是周氏未来的继承人之一，不能沾染这样的污点。你就当帮帮他吧……”

陈长老说得更直白一些：“你出身凡界，不讲究这些，可周氏这样的大族就不同了……况且，你也不想得罪周氏吧？”

徐澄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，又问：“那么梁承宇呢？他可是看见了一切。”

陈长老道：“这个就不需要你担心了。”

徐澄宁继续道：“是要灭口对吧？”

桑羽不赞同道：“师姐，梁师兄是我们的同门！你怎么能这样说！”

陈长老却道：“如果你愿意，那他自然是该死的。”

徐澄宁根本没看桑羽，而是对陈长老点点头道：“我想见见他，可以吗？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他说。”

陈长老以为徐澄宁是被说动了，现在要见背叛、欺辱她的梁承宇，是想要落井下石。便道：“可以。”

刑堂关押普通弟子的地牢中，梁承宇被封了灵力，此时正缩在角落。

徐澄宁缓缓顺着阴冷潮湿的台阶而下，她用神识“打量”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。

这是最普通的牢房，巧的是，刑堂的牢房，从最低等到最高等，她都来过。

“梁师弟。”其实，徐澄宁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。

但已经绝望的梁承宇，看见徐澄宁却突然激动起来，他扒着栅栏，呼唤道：“三师姐！三师姐！你是来救我的吗？！”

被关在这里的这两天，他已经仔细想过了，如果玉倾山还会有谁来救他的话，那也只有徐澄宁了。

当年，可是徐澄宁力排众议，将灵根有损的他收进门的。这个女人，最是心软。

徐澄宁难得回答了他一句：“不是。”

像是看出徐澄宁不是在开玩笑，梁承宇眼中的希望瞬间破灭。是啊，就算徐澄宁再蠢，也怎么可能救他呢？

他咬牙道：“那你是来找我报仇的是不是？！你恨我，你恨我背叛了你！所以你现在特意高高在上地跑到这里来，来看我的笑话！”

徐澄宁倒不知道梁承宇还有这么多的情绪，她语气平淡地说：“也不是。”

“我只是过来解决一下漏网之鱼。”

梁承宇感受到了徐澄宁的平静与淡漠，他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恐慌。但这是刑堂的牢狱，徐澄宁总不至于能在这里对他做什么吧？

他神色扭曲，有几分崩溃地不甘道：“你为什么非要阻碍我前途？你一个废物为什么非要挡我的路！我只是想往上爬而已！我有什么错！”

“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！”

这是他从凡界爬过来一直坚信的东西，而渡厄宗不就是一直在教给弟子们这些东西吗？看看徐澄宁，境界跌落、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践踏！

“这个世界本就……”

徐澄宁拂袖：“所以你死了。”

简单果决，一击毙命，梁承宇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她并不相信此道，但执着于此的人，也应当殒命于此。

“你……”梁承宇瞳孔放大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。

为什么？为什么徐澄宁能够在这种地方明目张胆地杀了他？

但他眼中的世界倒转，他已经彻底问不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