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

姜懿不可置信，她翻出我之前发给她的病危通知和死亡证明，满脸惊慌。

她又点开了我之前发给她的语音。

或许是急着去确认消息的真实性，姜懿快步走到车旁。

没注意身后还没上车的崔衡，朝医院扬长而去。

崔衡气愤地瞪了我一眼，追着车子跑了。

我和梁叔面面相觑，也打算离开。

我向他询问现在有地方住吗？

梁叔摇头，“我的亲人都已经离开了，兄弟姐妹也早已成家，不适合再去打扰他们了。”

“要不要上我家来，我爸走了，就只有我一个人住。”

我邀请梁叔一起回了之前家里的房子。

回去之前，我去了父亲长眠的地方，清扫了碑上的灰尘。

我深深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他，想和他说说话。

这时一个电话打来，是姜母打来的。

她言简意赅对着梁叔冷声说：“不是想要离婚吗？来 。”

我只好放下手中的花束，和他一起返回了民政局。

姜月芹已经在那儿等着了，见到我们，她也没有个好脸色。

也是，无论谁被离婚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，哪怕是她促成今天这一步的。

“走吧，我赶时间。”

又是相同的流程，出来之后，姜月芹瞥了我们一眼，看向梁叔时，似乎有话要说。

看她只是踌躇了片刻，终究什么都没有说，转身离开了。

我和梁叔轻轻松了口气。

等到一个月后，过了离婚冷静期，我们和姜家之间便会彻底撇清关系了。

为了庆祝我们即将重归自由，我和梁叔开了几瓶酒，就着刚送来的烧烤干杯，互相吐着苦水。

梁叔打了个嗝，醉眼朦胧，“你说，咱们俩这样也是真巧。”

“同样是入赘到的姜家，又是在同一天……离婚。”

我也是喝的烂醉，趴在桌子上不知道今夕是何年。

那晚具体聊了些什么，现在已经印象不是很深刻了。

只记得醒后是躺在自己床上的，宿醉后的头很痛，我揉着脑袋出了房门。

前一天晚上的凌乱的桌面已经恢复如初，梁叔端着碗从厨房出来。

“小琛醒了，我熬了醒酒汤，喝一碗来吃饭吧。”

直到坐在桌前，我才如梦初醒，这次是真的要离婚了。

我第二天去姜家收拾了我的行李，东西不多，除去生活用品，只用一个行李箱就能带走。

我复杂的看着盒子里精致的婚戒，想了想还是放下了。

是该放下了。

“爸爸，你要走了吗？”女儿小乐出现在门口，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熊玩偶，怯生生的看着我。

我蹲下身子摸摸她的脑袋，柔声道：“是啊，爸爸要离开了，你跟着妈妈要乖乖的知道吗？”

小乐委屈的红了眼睛。

“你是不是不要小乐了，所以才和妈妈分开？”

6

我愣住了，小心地问她为什么会这么说。

“我们班的小胖说的，他的爸爸就是不要他了所以妈妈就给他找了个新爸爸。”

“新爸爸对他可不好了，小胖妈妈不在的时候经常不让他吃饱饭，还骂他是猪。”

小乐的眼中浮现一层水雾，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。

“爸爸，你们不要小乐了吗？小乐会听话，别不要我好吗？”

我心疼的搂住她颤抖的小身子，轻声安慰。

“爸爸妈妈没有不要小乐，是爸爸妈妈的问题，和小乐没有关系。”

“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。”

姜懿一直是个好母亲，对女儿的事情，虽然有时严厉，但一直都会给予很大的尊重。

小乐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，她犹豫着举起怀里的小熊。

“那我让小熊先陪着爸爸。”

见我接过小熊，她开心地蹦跳着走了。

告别了女儿，我回到家中和梁叔一起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。

几天后，姜母按耐不住打了电话过来。

“闹了几天了，该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吧，跟我道个歉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撤回离婚申请。”

梁叔有点无奈，“我没有闹，我是想好了要和你离婚。”

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姜月芹，开始阴阳怪气起来。

那语气，像是把我们两人连带着一起说。

“入赘到我们姜家，有人照顾着吃喝还不够，翅膀硬了就想离开。”

“也不怕走出去后什么能力都没有还遭人笑话。”

“别到时候后悔求饶，可就晚了。”

姜母的话很刺耳，好像在她眼里我和梁叔只是两个吃软饭的人。

我只冷冷一笑。

“您放心，只要成功离婚，我们不会多要姜家一分钱，更不会是再去纠缠你们姜家的。”

梁叔也紧跟着附和，“也希望你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。”

对面沉默了，我似乎都能隔着屏幕看到姜母面色铁青的样子。

“好啊……那么多年，你竟一点不顾我们多年的情分吗？”

“难道你就顾及到我的感受了吗？”梁叔忍受多年，似乎是想把所有内心的苦恨都倒出来。

“自打我入赘，你们家有真心的把我当作家人吗？我甚至在你们家连个佣人都不如！”

“姜月芹，你扪心自问，这几十年我对你究竟怎么样？”

“你和崔家那个人的联系一直都没断过，你把我置于何地？”

“十几年前那件事，你给过我一次解释吗？”

十几年前姜氏总经理夜会情郎这件事，闹得沸沸扬扬，还专门播报了新闻。

具体后续如何，我不是很清楚，只是记得，后面几年里，这件事仍旧被人当做饭后谈资。

姜月芹怔住了，她似乎是没想到梁叔会有这么大的怨气。

周围的空气都沉默了一般。

“我会查清楚那件事的始末，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
电话被挂断，梁叔面色阴沉，显然还因为当初的事气得不轻。

7

在医院碰到姜懿的时候，我并不意外。

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，黑眼圈很重，身形也越发消瘦了。

一见到我，她的双眼亮了起来。

“徐琛，你是来找我的吗？我知道我错了，不要离婚好不好？”

她苦苦哀求着我，像极了那天我求她回来的模样。

见我不理睬，她拉住我的手，“我给你发了很多条消息你有没有看到？”

我看到了，可是那又怎样，我不想听。

“你走的这几天，我真的很难过。”

很难过，恐怕是因为少了一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保姆吧。

我只觉得可笑，冷脸不去看她。

“徐琛你看看我吧，我是真的爱你徐琛，回来好吗？”

她惊慌的甚至搬出来女儿想让我留下。

“可是离婚对孩子的影响很大，她还那么小，你忍心吗？”

我的声音坚定，“我也考虑过孩子，我已经和小乐说好了，她是完全自由的。”

她好像看到我了手里的病历单，盯着我的手。

“你怎么了，我帮你看看！”

我将手向身后藏去，“没什么。”

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，崔衡从姜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，面上有些委屈。

“姜姜，我的脖子好像落枕了，可以帮我看看吗？”

姜懿为难的看着我，我讽刺的笑笑。

从前也是这样，每当我和姜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，崔衡总会以各种情况分开我们两个。

有时是头晕，有时是磕碰到哪儿，又或者是他爸出现什么问题了。

“你们聊吧，我先走了。”

我不顾姜懿的阻拦，转身离去。

姜懿本想追上我，可能是被崔衡拉住了。

上了车，姜懿发来消息。

“徐琛，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话，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。”

“那崔衡呢？他以什么身份待在你身边，情人吗？”我反问。

页面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，我将手机倒扣在座椅上，不再关注。

回到家中，梁叔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，见我回来，他给我看了今天的热搜。

姜月芹派人查清了十年前的花边新闻，证明了这是谣传。

以姜氏集团总经理的身份发布到网上，引起了轩然大波。

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。

【十多年前的新闻这时候翻出来认证谣传，为什么当年不说？】

【我知道我知道！当时有小道消息说姜总夜会的那个男人是她的初恋，而且听说这个绯闻也是他放出来的，当时为了他秦总都没说什么。】

【啊？不是说姜总有老公吗，怎么放着这些花边新闻不管？】

【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。（狗头）】

……

梁叔不明所以，眉头一皱。

“姜月芹这时候把旧事翻出来证实是要做什么？”

“想靠这个让我回头吗？”

我也是一脸茫然，不知道为什么姜家这两个女人究竟在干什么。

不是不爱吗，为什么要离婚了却又强行贴上来？

只有一个解释说的通，是因为她们在失去我们后，工作与生活都力不从心。

所以她们才想要挽回，毕竟没有人会像我们两个一样，对她们做到掏心掏肺的好了。

人就是这样，只有失去的东西才能知道有多好。

就在这时，姜懿的消息也接连不断发了过来。

“我只是把他当做弟弟。”

“他看起来太柔弱了，我才对他多加照顾。”

“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，如果会让你误会，我可以和他保持距离。”

“徐琛，我求你，不要离婚好吗？”

房间里最后一丝光芒被熄灭，我躺在床上，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。

8

一夜未眠，我感到身体疲惫不已，精神却异常清醒。

我冲出房门找到叔。

“梁叔，咱们一起去外省吧，取重新开始，干一番事业！”

梁叔被我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。

他思考后也觉得可行，毕竟我们两个掌管公司多年，是有经验和能力在的，不能一直蹉跎时光。

于是他决定跟我一起去。

“虽然我年纪也不小了，但是还能再跟你一起拼上几年。”

“好！等领完证，我们就走。”

日子有了盼头，便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了。

姜家母女寻找过多次，想要重归于好。

每次都是已早已决定好的事情为由拒绝。

最后烦不胜烦，只好把号码拉黑，也就消停了一段时间。

再次站在民政局门口，我怀着和上次不同的心态。

无视姜懿哀求的目光，我毅然决然的进去，填表出示证件一条龙。

内心止不住的激动，颤抖的手拿着新鲜热乎的小绿本。

我看着同样情绪激动的梁叔，忽视身后的呼喊，拉着行李坐上出租车直奔机场。

媒体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消息堵在机场门口。

见到我们就像是饿狗见到了肉骨头一样热切。

“两位先生，请问你们是为什么和姜家母女离婚呢？”

“先生，你对于网上关于姜总澄清的谣言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

“这位先生，请问你和自己岳父一起离婚有什么感想呢？”

“先生先生……”

和记者纠缠的这段时间，让姜家二人顺利赶上我们。

一些记者仿佛嗅到了八卦的气息，为她们让开一条路。

“徐琛，别走。”姜懿眼含泪水看着我，姜月芹则是已经拉住梁永乾的行李箱不肯放手。

看来不说点什么今天是走不成了，我紧皱着眉头。

“既然已经离婚了，不如一次性说清楚。”

“姜懿，我自认为进你姜家门之后对你，对你的父母都不错，还帮姜家的公司谈了很多合约。”

“但是你们不光说我是吃软饭的，还把我当外人一样防着。”

“不光如此，自打结婚开始，每当回家过年，你有跟我回去一次吗？小乐甚至都没见过爷爷。”

“我父亲重病抢救要你治疗，你在干嘛？你在帮你的好弟弟的父亲治疗一个小感冒。”

“你从来就只考虑自己的感受。”

梁永乾默默站出来挺我。

“小琛说的也是我想说的，这么些年，我也从来没对你红过脸。”

“我这些年过得太累了，不想后半辈子也这么相互折磨下去了。”

“好聚好散吧。”

记者录到了想要的素材，满足的散去，围着姜家二人询问当事人的感受。

混乱间我们上了飞机，看着天边灿烂的霞光，我也放下了心中的执念，准备迎接崭新的未来。

我和梁叔的公司上升的很快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逐渐壮大。

我们都知道，暗处有一双手在为我们提供帮助，或许那是她们的补偿。

未来玄之又玄，说不定在某一天，我们会重新相遇，又或者是擦肩而过。

只是，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