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屋子人吓得跪倒了一片。

我站着没动，迎着他的目光，自信又坦然。

好一会儿，他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来，「陆姑娘果真好模样，清冷如仙，超凡脱俗。」

突兀地跳转话题，必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。

我屈膝蹲了一福，垂眸抿唇不语。

老太监轻笑起来：「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进宫当娘娘啊？」

10

进宫？

我惊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
「万岁爷过了年就十九了，后位空悬，至今未定。以你的身份，自然是轮不上的。若以我义女之名，便可名正言顺。」

老太监要认我做义女？还要送我进宫？

他可不是王司徒。

再说，他就不怕我妖媚惑主，在万岁爷跟前说他们的坏话，把他们都砍头嘛？

我不信老太监有这样的好心。

新帝年幼，宦官专政。他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，大约有实权在握的信心。

见我站着没动，老太监又道：「富贵险中求，这点浅显的道理，陆姑娘总该是懂得。」

「小女蠢笨，还望千岁大人明示。」我懒得跟他们打哑谜，索性敞开了问。

「蠢笨？」老太监望一眼魏诏荣，笑了起来，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，道，「我的义子可是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，打着包票说，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聪慧的女子了。还说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。你可愿意卜上一卦，算一算你跟万岁爷的姻缘。」

他让我进宫做他的眼线。

「天下男人，谁不想荣登九五。天下女人，谁不想入主中宫。你若母仪天下，到时候别忘了我们才是呀。」

他笑得一脸和煦。

也对，想要掌握住一个手握皇权的男人，最简单有效的办法，便是在他身边安插一个枕边人做内线心腹。

几千年历史诚不欺，美人计历来管用。

老太监换了一副面孔，隐下蓬勃昭然的野心，变得忧虑起来。

「万岁爷年轻气盛，难免热血冲动，考虑不够周全。若有个女人在他身边，时常告诫劝慰着点，于江山稳固，万民社稷，百利无一害。」

见我无动于衷，老太监又劝：「你父亲既然诚心把你托付于我，我也怀了成人之美的好心。才貌兼备，蕙质兰心的女孩子，本该成为人上人。咱家助你上青云，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。」

举手之劳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，对他来说，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。

他在提点我，让我别那么骄傲，他对付我，像对付一只小蚂蚁那么简单。

我正犹豫，我爹那头已经迫不及待满口答应下来。

嫁给小皇帝，总好过嫁给老太监。

当万岁爷的岳丈，以后他便可横行无忌。

我爹感动得差点哭出来，「既如此，臣感念千岁大人的恩情，这辈子永世不忘。」

狗爹每次都不长教训，总爱干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蠢事。

老太监自始至终，都没正眼看他一眼，他那头却激动澎湃，掏心掏肺，恨不得跟老太监好得穿一条裤子。

事到如今，我也没了选择的余地。

「想让我进宫做你的内线，也不是不可以，但我有一个要求，你须答应我。」

我爹气得七窍冒烟，拼命冲我使眼色，恨不得立马把我抬进宫，送到小皇帝的床上。

老太监笑起来，扭头这才正眼看了我爹一眼。

「陆大人的爱女，不光相貌出众，这脾气嘛……」

他哈哈大笑起来。

我爹跟魏诏荣都悬着心，硬挤出笑脸，一个比一个难看。

两人双双冲我使眼色，阻止我往下说，以免触怒了老太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