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，都在这了。”仓库里，家丁弓着身，指向前面几个箱子。
封烨站在后面，卓挽拿起一卷，抽出一节，看着手中极细，闪着光泽的黑线，“小哥，我看这线不是寻常用来织布的啊？”
“您有所不知，家里公子是经商的，这本来是他进的一批非常少见的蚕丝，扛得住火烧水浸，韧性极好。”
卓挽看着线讶异一下，又抬头问道“您昨天一直守这，可看到什么人来过仓库？”
那家丁连忙摆手“叫我小五就行，称您是折煞我了。我这就一间仓库，哪是什么重要地儿啊，来往的人多了。”
家丁想想，道“昨天上午夫人和管事来过，确认东西的采购，下午公子来看这批天蚕丝，晚上侍女们又来整理，中间还有许多家丁单独来拿东西的。”
卓挽点点头“这么说基本都来过……”
卓挽朝他颔首“多谢了，你先去忙吧。”
“唉，我就在门口，大人有需要就叫我。”
眼看家丁回去，封烨开口“你放心就这么让那个余岐单独行动？”
卓挽查看蚕丝，没回头“你很担心？”
封烨翻个白眼“他就差把可疑两个字写脸上了。”
“五鬼掠命我们都不知道，他从何知晓的？”
“而且他武功很高……内力也很强。”
封烨抿直嘴，肯定道“至少我打不过他。”
卓挽眨眨眼“难得啊，你也会这么直白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。”
她挥挥手“安心吧，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是交易，人总有点秘密嘛。”
“我们不也是？”
闻言，封烨没再说什么，叹口气“随你吧，反正我只负责打架。”
“少了一卷。”
“什么？”
卓挽看着箱子“这箱子放中间，左右两边里头的线卷都是二十个，这箱却只有19个，少了一卷。”
思索片刻卓挽起身“走吧，先出去找小黄哥。”
走出仓库，他们正欲往偏院去，卓挽便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裴渝。
裴渝抬头望着仓库后的院墙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卓挽招呼一声，他这才将目光转向他们，点点头。
恰逢这时，几个侍女端着药包，从旁走过来。
为首的正是绿鸢，看见他们，上前道。
“大人。”
卓挽回以微笑，这时裴渝突然开口“绿鸢姑娘，这仓库的院墙之后，便是庭院么？”
绿鸢有些诧异，还是回“大人，没错，仓库是修在庭院后面的。”
裴渝颔首，卓挽注意到绿鸢拿着的药包，“绿鸢姑娘，这药是？”
绿鸢笑笑“这是给夫人治头痛的，自从夫人落水，就落下头痛的毛病，但一直以来服药，已经好上许多，今天太忙，早上到的药，现在才拿到仓库来。”
卓挽抓住关键“落水？”
绿鸢愣了一下，接着道“是大概半年以前，有一次夫人在学堂授书，那时冬日，洛州难得下小雪，看孩子们好奇，便暂停讲课，带着孩子去外面玩。
结果不知怎的，落下湖。
因是寒冬腊月，寒气入体，救起来后，夫人就有了头疼的毛病。”
卓挽问道“这事姑娘之前为何没提过？”
“我想这和闹鬼没大关系，也就没说。”
“是啊，而且近半年，知府走霉运，这类事发生太多，大部分人去求几个护身符，也就没管了。”绿鸢旁边的侍女接道。
裴渝微皱起眉“发生太多？”
那侍女行一礼“大人，最近半年知府里人总倒霉，先是夫人落湖，再是少爷难得回家探亲，却给摔断腿，养了好些时日。
还有之前老爷的仆役，莫名其妙的家里出事，回家了。
现在又是闹鬼，六郎也疯了，经常在角落自言自语。”
这一说，后面的侍女也小声议论起来。
“是啊是啊，当初老爷还发好大火呢。”
裴渝问“太守因为这个发火？”
那侍女点点头“夫人落湖后太守急忙赶来，面色铁青！很生气的样子。夏荷当时就在场。”
最开始接绿鸢话的侍女颔首“没错，大人，在那仆役回家前几天，我打扫院子，听见老爷在书房里骂着什么，然后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了。”
“也是那几天，老爷告病一直在家，后面巡抚都来查看呢。”
闻言，裴渝垂着头思考。
卓挽看一圈，正准备说话，忽然。
“来人啊——六郎又跑出来了！”
人未到声先至，前方拐角处，冲出来个蓬头垢面的人，胡乱挥舞双臂，那人身后跟着一个仆役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“抓，抓住他！”
六郎直接冲过来，撞开侍女，念叨着“抓鬼！抓鬼了！”一把拽住绿鸢肩膀，跑进库房。
封烨喝一声“放手！”拔刀冲进去。
卓挽紧跟其后，侍女们喊着绿鸢的名字，慌张地跑进去。
裴渝却是立在原地，迟疑片刻，才走进库房。
库房里，六郎乱勒着绿鸢脖子，绿鸢衣服袖子被扯破，她左手握着在右手腕上，右手则抓着六郎掐着她脖子的手，拼命想拉远些，可无奈力气太小。
在他们对面，间隔三米，封烨横着刀，旁边站着卓挽，身后的夏荷面色苍白地喊绿鸢，侍女和杂役们慌乱地安抚六郎。
卓挽皱眉喝道“你冷静一点！”
“都别过来！”六郎大喊“你们都是鬼…都是鬼！”
封烨拧着眉，突然一道声音从耳边响起。
“一会我吸引他的注意，你救人。”
他错愕回头，却发现旁边的人都听不见似的，连卓挽也目不斜视盯着前面。
这是…内力传音？！
封烨一顿，视线猛的落到身后的裴渝上。
裴渝瞥他一眼，嘴唇轻张，那声音又响起来。
“别发愣。”
封烨迅速回神，微微点头，又看向前。
裴渝清清嗓，喊道“六郎，你不是说，我才是鬼吗。”
六郎一下转过头，透过蓬乱的头发，盯着他，痴痴道“你是…不你不是…她才是…但你又好像是……”
他抓着头发，崩溃喊“你到底是不是啊！”
机会！封烨眼神一凝，脚下蓄力，两息之间，竟是已经来到六郎面前！
刀背猛劈在手肘，六郎大叫一声，吃痛松开手，封烨扶住快跌倒的绿鸢，同时一脚踹在六郎胸口！直接将他踹倒在地！
众人忙围上来，侍女们搀扶绿鸢，几个家丁按着六郎，朝封烨道，
“多谢大人！”“多谢大人！”
封烨摇摇头，收刀入鞘，走到旁边。
夏荷拍着绿鸢的背。
“绿鸢姐，你吓死我了！不过你放心，你刚刚扔给我的药都没撒呢。”
在夏荷怀里，放着两个药包，是方才绿鸢情急之下扔过去的。
绿鸢捂着脖子咳嗽完，对夏荷扯起嘴角，笑道“那就好…”
裴渝在后方，无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，眉峰微挑。
卓挽上前安抚众人，待处理完，几个杂役把六郎押下去，侍女们带绿鸢去凉亭歇息，继续一天的工作。
人都散去后，只剩裴渝三人。
卓挽长舒口气，封烨凑过来，双眼发亮，朝卓挽低声道。
“哎，我刚刚帅不帅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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