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天幕，明月高悬，月色如水银般撒了一地。风带着一丝凉意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去，荡起蓝白色的窗帘，拂过屋内两道身影。

时湫坐在沙发上，双手叠放在膝盖上，俏脸紧绷，比上课时第一排的学霸还要认真。

对面的路泽坐姿舒展，思考片刻后，缓缓开口道。

“早在我们有记载的历史中，不乏能人异士的身影，他们于历史中隐藏着身份，但每个重要的时间节点都能瞥见他们存在的痕迹，他们往往在历史中得到了一些美化，比如你学过历史么？还记得王恭厂大爆炸么？”

时湫一愣，沉声道，“我记得，这次爆炸范围很广，据说死了两万人，逼得当时的皇帝明熹宗不得不下达了一份《罪己诏》，以平息民怒，因为他们认为是皇帝的行为触怒了上天，所以降下了神罚。”

路泽点点头，“古代的帝王喜欢用鬼神之说操控民心，让自己的位置坐的更稳，但是这种行为是一把双刃剑，一旦发生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，民众也会将此怪罪到帝王头上。”

“你是说……爆炸的事情无法用常理解释？那次事情，难道跟你说的灵异事情有关？”

“是。”路泽点点头，抿了口水，“对于外人来说，那是一次无法解释的爆炸，但是对于我们而言，那却是由内斗引起的一场灾难。”

“内……斗？”时湫重复着这两个字，喃喃自语，“所以，你们有不同的派系，甚至各大势力之间并不算和睦。”

“你很聪明。”路泽有些惊讶的瞥她一眼。

虽然早知道了未来女帝领悟能力不会差，可没想到她能敏锐到这种程度。

“异人、异能者，道士、蛊师、赊刀人，或者别的什么称呼，都是指我们的同类。由于派系不同，所以叫法也不同，比如现在很多人都以为道士是一种职业，就像是博士才能入门的和尚一样，你没想过么，为什么道士和尚这一类的门槛要设置的这么高，普通人远远无法企及。”路泽轻笑了一声。

时湫沉吟道：“我想，这里筛选，应该不是通俗意义上的成绩优异，而是具备某种符合修道的条件。”

“不错，普通人很少有能修道的天赋，学霸也不例外，所以筛选的并不是学习能力，而是一种比较玄妙的，悟性。”路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。

“学姐，平时爱看玄幻小说吗？”

“爱看……诶？为什么突然换了个话题。”时湫茫然，眨了眨眼睛，不知道路泽为什么突然打听起她的业余爱好来了。

“玄幻小说里有一个设定，叫灵根，跟我们所谈的悟性很像。”路泽轻笑。

灵根和悟性当然不是一种东西，但是用这个来解释的话，让人更容易理解，其实像龙虎山那边的老天师们更喜欢用“慧根”一词，总之就是听上去神神叨叨的。

不管是悟性还是慧根，都很容易让人不明所以。

路泽说完这话，又打了个哈欠，“今天就讲到这……”

“原来是这样！这么一想的话，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！”

他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时湫的动作打断了。

只见少女猛地站起身，星星眼望着路泽，比那些痴迷偶像的死忠粉看着自家哥哥还要热切。她伸出小手，抓住路泽的衣角。

“所以不止是我们国内，世界各地都存在着异能者，跟恭王厂大爆炸相提并论的达罗死丘事件和通古斯大爆炸，都有可能是异能者的手笔！那些无法解释的未解之谜，一下子就说得通了！我的推测对吗，老师！”

“……有话好说，你先把我的衣服放下。”路泽说。

时湫微怔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，发现她正紧紧抓着路泽的衣角，衣角已经被她抓皱了，而且还微微往上掀，隐约露出里面的八块腹肌……

“……！”时湫立刻松手，撇过头去，耳朵尖迅速红了。

完了，失态了！

该不会被老师当成想要趁机偷摸他腹肌的女变态吧，虽然她也有点好奇老师的身材……不，不对，她完全没有这种想法！

路泽本来还想问问怎么个事，但是看时湫松开手后俏脸通红，原地石化的害羞模样，还是算了，不如先去睡觉。

“今天就到此为止吧，学姐，你先看着这本书，我去睡觉了，有什么不懂的明天问我。对了，我桌上那边有符篆，你闲的话可以试着临摹一下，至于如何使用，我醒了再教你。”

时湫没有回答，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抓着路泽的衣角这件事。

路泽见状懒得说什么，打着哈欠回房间睡觉去了。

客厅里的白炽灯出强烈的光线，照亮着少女沉思的身影。

时湫闭目凝神在思考，这个举动是否有些太亲密了？她之前可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男性同龄人，更别提做出这种有点出格的举动了。

思来想去，只有一种可能。

“因为我在鬼市中被他救了，所以心里下意识对他产生了依赖……没错，就是这样。”

时湫说服了自己，她越想越觉得合理，深吸一口气。

被鬼王追杀的恐惧历历在目，那种被碾压的威压令她心有余悸，她从未有过如此无能为力的时刻，就像是人类面对深海的恐惧一样无力。

她绝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这种困境！

“我明白了，老师，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……诶，老师人呢？”

就在时湫想明白转过身来时，发现原本路泽所在的地方已经空了。

他人呢？？

她隐约间想起来，刚才好像听见老师说要去睡觉什么的。难不成，已经去睡觉了？

客厅里响起少女几不可闻的脚步声，月光下的人影从客厅一路走到主卧。

嘎吱一声。

卧室门被偷偷推开了，一线白光渗入房间。

时湫踮着脚走进房间，看见床上躺着一道身影，少年仰躺在床上，呼吸声平稳，已经睡着了。

鬼使神差间，时湫走到了床边。

她低下头，第一次看清路泽熟睡的脸。

鼻梁高挺，下颌线流畅，浓眉大眼，身材还很高大，看上去是那种会被学妹偷偷塞情书要微信的长相，如果是这种脸的话，一个礼拜换三个漂亮女友都能被原谅。

帅，且十分可靠，给人极强的安全感。

这样的老师……

“学姐还有看人睡觉的癖好？”

就在时湫偷看路泽的眼睛时，少年忽然睁开了眼。

一时间四目相对。

少年平静的眼神里，时湫无处可藏，吓了一跳。

“我、我是想来问一下，老师的桌上有好几张符，我该临摹哪一张？”

“左起第三张。”路泽耐心道，“学姐，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
“没有了，晚安！”

时湫逃也似的冲出房间，没有一丝犹豫，不过她带上房门的时候还是静悄悄的，没有发出声音。

路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缓缓阖上双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