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下了场雨，沈翩翩后半夜被吵醒，没怎么睡。
天明时分雨停才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。
她罕见地赖了回床。
起身洗漱时听到青穗说魏家来人了，来的是魏夫人。
起先沈翩翩还没完全清醒，应付式的“噢”了一声。
等反应过来，她骤然瞪大了眼，看向青穗，“你说来的是谁？魏夫人？”
魏潜的母亲？
这种事，不是安排个媒人上门就行了吗？
魏潜怎么把他娘给安排来了？
沈家名头再大，那也是商贾之家。
况且这桩婚事是她要仰仗魏家的权势护住沈家护住父兄。
该伏低讨好人的是她。
如何当得起定北王的母亲亲自上门？
“就是魏夫人，不会有错的。”
青穗说：“婢子还听闻，魏夫人下江南的时候阵仗挺大，连聘礼都抬来了，这会儿就放在魏宅。”
“看样子只要今日上门与老爷谈妥，魏家跟着就会下聘了。”
青穗说着满脸欢喜，“姑娘，定北王比婢子想象中的更重视这门亲事呢！”
“是啊，是挺重视的。”沈翩翩喃喃着回了一句。
重视到让她觉得太过虚幻不真实，像在做梦一样。
之前在漠北，沈翩翩偶然间听到君三娘提了一句，说魏潜都二十岁的人了还不想着成家。
他盛京的父母急得都快挠墙了。
后来魏潜主动提出娶她。
沈翩翩回姑苏后琢磨着，魏潜大概是为了应付盛京的父母，又懒得再花时间花精力去相看别的姑娘。
最后觉得她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还勉强凑合，于是就这么选中了她。
否则魏潜若是图财图色，早在她提出捐献军饷的时候就该有所反应了，哪还会一再婉拒。
想想也是，魏潜十七岁就在天戟五虎中脱颖而出。
曾一人率领五百单骑奔袭匈奴老巢，斩敌三千，成功擒获当时的单于之子。
后又率领三万天戟军绕道包抄，连破鲜卑部族，收复大盛失地，也就是如今的新潼城一带。
功冠全军，因此被先帝封王。
那是个鲜衣怒马，傲气凌云的少年将军。
他的全部心思，大概都在军营和打仗上。
又怎会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？
只是沈翩翩万万没想到，这么一桩应付式的婚姻，竟然惊动了魏夫人亲自下江南。
让丫鬟尽快给自己梳完妆，沈翩翩打算去前厅瞄一眼，爹爹和魏夫人都说了些什么。
来到前院时，守在门上的婆子刚要行礼，被沈翩翩“嘘”一声制止了。
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，将耳朵贴在关严实的雕花窗上。
屋里传来魏夫人略带歉意的声音。
“没提前递拜帖就冒昧过来叨扰，希望没给沈老爷添麻烦。”
沈同甫面上陪着笑，“沈家不过一介商贾，能得魏夫人大驾光临，是沈某的荣幸。”
魏夫人是个爽快人，没打算弯弯绕，客套两句就直入主题。
“我今日来，是想为长子魏潜求娶贵府千金，翩翩姑娘。”
尽管早就知道魏家会主动求娶，而非囡囡自己一厢情愿要嫁魏潜。
可当下亲眼见着魏夫人登门，沈同甫还是吃了一惊。
“这……”沈同甫迟疑着，“魏夫人确定是为了那位被封王的长子求娶正室夫人吗？”
并非他自轻自贱贬低自家宝贝闺女。
实在是这世道商人位卑。
魏潜是凭本事被封的王，他的正室夫人是王妃。
怎么想都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京中贵女，世家千金。
怎么偏就看上了囡囡？
魏夫人轻笑道：“不瞒沈老爷，其实犬子幼时曾在姑苏养过病，误打误撞见过翩翩姑娘，回去后就扬言长大后非她不娶。”
“虽说童言无忌，可他到底还是记到了如今，这不，翩翩姑娘一及笄，他就迫不及待让我这当娘的厚着老脸上门来求娶了。”
绝口不提宋敛这个准上门女婿，更不提宋敛为保前程，亲手把沈翩翩送去漠北的事。
算是全了沈家的颜面。
沈同甫听得心中舒坦。
这些时日，外面的传言都是对囡囡不利的，说她先是被未婚夫抛弃，到了漠北又被定北王退货。
清不清白都还两说，以后挑人家肯定是难了。
沈同甫怕女儿难受，堵住了全府下人的嘴，不让那些话传入她的耳朵里。
如今魏夫人亲自登门求娶，说的话还那么中听。
既让外面的流言不攻自破打了所有人的脸，又保住了沈同甫的老脸。
不愧是世家夫人，这大家风范就非小地方的人可比。
有个如此人情练达的婆母，囡囡若真嫁过去，在她手底下能学不少东西。
之前一直持拒绝态度的沈同甫，这会儿心思松动了几分。
嘴上却没直接应下。
“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但以后在一处过日子的，到底还是他们年轻人。这件事，光我一个人点头恐怕不行，得先问过小女的意见。”
魏夫人颔首，“那是自然，孩子们都长大成年了，有自己的想法。咱们为人父母，为他们把把关还行，不顾孩子意愿大包大揽，结果未必如人意。”
这话说的，越发让人通体舒畅。
沈同甫当即使唤一旁的赵嬷嬷去暖香阁请姑娘过来。
——
外面偷听的沈翩翩瞠目结舌，想着魏潜这张嘴巴可真够厉害的，竟然能说服他娘配合他编出这么一段离谱的谎话来。
不过听她爹的语气，似乎已经同意了大半，如今只等她出面了。
只要她爹能同意，让这桩婚事顺利进行，那谎话离不离谱都无所谓了。
听着赵嬷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沈翩翩站直身子，理了理衣裙。
等赵嬷嬷出门，她第一时间嘘声让她闭嘴。
赵嬷嬷惊讶地看着她，悄声问：“姑娘，您一直都在外面吗？”
沈翩翩说：“你别吱声，在这站一会儿，时间差不多了再领着我进去就行。”
赵嬷嬷点头，当即明白姑娘这是不想让魏夫人知道她偷听。
二人在窗下站了会儿，差不多到了赵嬷嬷去暖香阁请沈翩翩的来回时间，这才带着她进去。
沈同甫一见女儿就笑。
“囡囡，这位是盛京来的魏夫人。”
沈翩翩走过去，冲着她屈膝行礼，“小女沈翩翩，见过魏夫人。”
魏夫人含笑看她，“沈姑娘不必多礼。”
这闺女长得真好看。
难怪她那傻儿子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。
但愿这回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，也好了了他们夫妻和老夫人的一桩心事。
沈同甫看着沈翩翩。
“囡囡，魏夫人是为了她的长子来求娶你的，你之前在漠北见过定北王，对他应该有着一定的了解，且不知你意下如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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